2009

　　本報記者 張渺《中國青年報》（2015年01月07日11版）
　　當法官宣判時，當事人桑德拉並不在現場，而是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動物園內。
　　“他被剝奪了自由。”2014年12月底，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法庭上，法官當庭作出判決，“應該被釋放，並移交給保護機構。”
　　這意味著，桑德拉將擺脫持續了20年的囚禁生涯，不用再被關在動物園的籠子里，被來來往往的游客圍觀。當然，我們尚且無法判斷，桑德拉是否知曉這段判詞對自己未來生活的重大意義──哦，忘了說，桑德拉其實是一頭紅毛猩猩。
　　桑德拉今年29歲，有著一張橢圓形的大餅臉，全身覆蓋著棕紅色的厚密毛髮，身材高大，祖籍蘇門答臘，出生地德國，愛吃紅毛丹和芒果。20年前，桑德拉漂洋過海來到阿根廷，定居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動物園。生性害羞的桑德拉，更樂意自個兒靜坐發獃，以避免和圍欄外的游客交流。在印尼語和馬來語的方言中，桑德拉被叫做“Orangutan”，意思是“森林里的人”。
　　阿根廷保護動物權利的組織始終在嘗試解救桑德拉，2014年11月，他們替桑德拉提出了“人身保護申請”。動物權利專業律師協會力圖說服法官，“猿類具有足夠的認知能力，不應被當作物品來對待”。他們認為，把桑德拉關起來是不恰當的，儘管它在生物學上不屬於人類，但它屬於廣義的、“哲學意義上”的人。
　　“非人類人”──這是桑德拉最終得到的判定，這也是第一次，懂人性的動物的“人權”，得到了法律的支持。
　　“這個判決不僅僅為其他類人猿打開了獲釋的大門，對其他通人性但被關押在動物園、馬戲團、海洋館和科學實驗室的生物也一樣。”律師保羅·布姆帕卓說。
　　是的，對許多動物福利組織來說，這次判決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。在這之前，他們一直試圖用人身保護權來解救被關押的野生動物。就在前不久，美國紐約州一家法院，剛剛裁定猩猩屬於“財產”，並不享有法律權利，駁回了一個民間團體要求賦予一隻黑猩猩人權並放生的請求。
　　近些年來，一個名為“赫爾辛基聯盟”的組織則一直在試圖為海豚爭取權益。“科學家已經發現強有力的證據，證明海豚和人類一樣，是一種擁有自我意識的高智商動物。從倫理角度上說，傷害、捕殺和囚禁海豚都是不正當的做法。” 在哲學家托馬斯·懷特看來，海豚是一種奇妙的生物，它們每一隻都擁有自己的獨特的情感和性格，應該被視為“非人類人”，並得到人類的尊重。
　　赫爾辛基聯盟的成員可以舉出無數佐證，比如，海豚的大腦重量僅次於人類，它們擁有自我意識，甚至能夠在鏡子里認出自己。它們會哀悼死去的幼仔，照顧生病的伴侶。美國密西西比州海洋哺乳動物研究所里，一隻名為凱利的海豚，甚至會用魚誘捕海鷗。
　　紅毛猩猩的智商也早就被科學家們承認了。它們會給自己的窩搭建防漏屋頂，年長的猩猩，會教導幼仔怎樣利用工具尋找食物。邁阿密叢林島動物園的6只紅毛猩猩，甚至會用平板電腦玩圖片游戲。
　　一個正在流行的電影系列《猩球崛起》或許能讓更多人直觀地感受到紅毛猩猩的智力水平。電影中，一種名為“Cure”的藥物修改了猿類的基因，猩猩們開始變得超級有智慧，人類不再是地球唯一的智慧生物，猿族開始逐漸崛起。
　　片中有個備兒受歡迎的角色毛裡斯，一直是猩猩首領凱撒的死忠追隨者，沒錯，他就是一隻紅毛猩猩。事實上，看過電影的觀眾或許還記得，在凱撒利用藥物給收容所里的猩猩們提高智商之前，毛裡斯就已經能夠和實驗室出來的高智商猩猩凱撒交頭接耳地溝通“思想”了。
　　紅毛猩猩就是這麼聰明。
　　但智慧對這些動物來說未必是好事。它們不斷被捕捉至馬戲團、動物園、游樂園，為人類表演節目提供娛樂，甚至被濫殺，儘管它們當中有些成員的智力，甚至能達到8歲兒童的程度。
　　無論如何，現在全世界的動物保護組織都可以為桑德拉慶祝一下了，他們甚至已經不能用“它”來指代這位紅毛猩猩了──他已經在法律上，被判定為“人”。桑德拉將被送往巴西的一個靈長類動物保護區，從此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。
　　如今，最想表達反對意見的，要數布宜諾斯艾利斯動物園了，在該動物園生物部門主管艾德里安·塞斯特洛看來，這群動物保護分子根本“屁也不懂”，只會在旁邊指責動物園虐待了動物。
　　誰知道呢，反正桑德拉勝訴了。　　（原標題：紅毛猩猩法庭勝訴）